法场上,慕容驳勃然大怒:“姓田的,你怕什么?捡起鞭子打他!”
李锦乐露出看傻子的表情:“他是傻子吗?”
一旦田本把太子打了,那斩慕容驳就势在必行了啊!
这种伤敌八百,全家团灭的操作,只有傻子才干得出来啊。
时月附和:“是啊,傻子。”
今天风很大,太阳也很大,时月不停地走神,又不停强迫自己集精神。
心骂道,这人……皮肤还真白!
慕容野平静道:“田司寇刚才说,孤身为负夏封主,治下出了这种凶杀大案,应有责任?”
田司寇结结巴巴:“是、是老臣错了,您接负夏才……才不到一年,很多积年陋习都与殿下无关才是!”
慕容野勾唇,似在嘲讽,到大笑出声:“哈哈哈哈。”
“田司寇过谦了,孤觉得你言之有理,不愧为当朝大司寇,将负夏新法,研读得十分透彻。”
田本诚惶诚恐,太子的每句话都像钝刀子,在片他的肉。
慕容野面向所有人,有负夏和桑村的百姓、有犯人和士兵。
“孤觉得田司寇做得很对,想我卫国先祖,周室嫡出,分封时为诸侯之长,荣光无限!武公时曾一度强盛,百乘大国,兵强马壮,打得泗上十二诸侯无一不服!”
在场,有的人默默低下头。
这个时代,民族认同感大多来源于大家都有一个风光的祖先,卫国先祖康叔封,是周天子嫡出九子,血统尊贵无匹。
可到底是什么,让卫国一步步沦落成这个样子?
一连百年,竟无一个英主,在礼崩乐坏的时代被异性诸侯打得落花流水,只能不断献上珍宝美人换几天偷生日子。
悲哀!耻辱!
“所以,卫国变法势在必行!就从负夏开始,从这一刻开始。”
慕容野说完,背过身,面朝新法和狴犴剑跪下,脊背挺直,眼神坚定。
“负夏是孤的封地,教化民众是孤的责任,出了这么大的凶案,孤责无旁贷。”
“依照新法,受五十鞭刑,一鞭都不能少!”
在场无人敢应,慕容野转头:“定邦?”
李定邦咬牙,瞪着田本:“请,田司寇宣刑——”
所有人都盯着田本,盯得他心直冒冷汗,恨不得当场昏过去才好。
“宣!”慕容野沉声喝道。
“太子……受刑。”田本的身子抖得像筛糠一样,话脱口的瞬间,两眼一翻。
执刑的变成了军的行刑,他道一声得罪,高高举起鞭子。
“啪——”
所有人心惊肉跳!
慕容野差点朝前一扑,他的脊背上渐渐出现血痕,一道、十道、十道……
血痕上重复血痕,往往一鞭还没忍过去,又是狠狠落下!
整个过程是那么漫长,所有人仿佛被定住一样。
等到五十鞭挨完,慕容野整个人已经像从水里捞起来似的。
赤金和白银急忙冲上去架住他。
慕容野站起来,看向呆若木鸡的慕容驳,声音嘶哑:“行刑。”
李定邦扬声:“擂鼓——”
鼓声震震,慕容野缓慢穿上衣裳,挥退两个侍卫:“不必跟来。”
随即下台,步伐虚浮地离去,似乎不打算观刑。
时月挤开人群,李锦乐一个没看住妹妹就不见了:“哎?我妹妹呢?”
“行——刑——”
“慕容野!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刑场上,回荡着慕容驳凄厉的声音,刽子起刀落,鲜血喷了一地。
几乎在同一时间,远在濮阳的公子宁,两眼一白倒了下去。
羊伯吓了一跳:“老主人?”
公子宁断断续续呕出鲜血:“负夏一定出事了……快,把慕容成叫回来。”
“把他叫回来!”
羊伯将他扶到座位上∶“好,老奴立马去请世子回来,老主人不要再动怒了。”
今日大刑,负夏万人空巷。
时月把人跟丢了,略微有些懊恼。
她站在田埂阡陌边,面前是一大片开阔的耕地,出事前这里刚灌溉过,土地呈现那种蓄势待发的颜色。
春耕马上要开始了,这里依旧生勃勃。
远处,英娘扶着车婆婆来了。
时月紧步迎上去:“车婆婆,英娘,你们怎么来了?”
英娘头上戴着孝布,双眼红红的,似乎刚哭过,她扶着车婆婆,两人朝时月缓慢跪下去。
“车婆婆!你这是干什么?”时月跟着蹲下去。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车婆婆的眼窝很深,脸上布满沟壑,瞳孔混浊而空洞。
“英娘?”
车婆婆只会重复而械地说谢谢,英娘流着眼泪笑∶“婆婆想来谢谢大人,为车周哥和车大婶报仇。”
“谢谢大人……”车婆婆一遍又一遍重复着,仿佛只懂这个念想,要感谢为她家人报仇的大人。
混浊的眼睛没有聚焦,事实上,她也瞎很久了。
时月鼻头一酸∶“英娘以后准备怎么办?”
英娘潸然泪下,如果没有这场横祸,今年秋收后她就要出嫁了,新郎正是车周。
一家子开开心心的,都在盼着英娘过门,来年再生一个大胖小子。
可现在,一切都没有了。
英娘把车婆婆凌乱的银发拂开∶“婆婆已经没有亲人了,以后我就是她孙女,我给她养老,给她送终。”
时月宽慰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定会。”
英娘笑着点头,眉间依然有抹不去的愁苦。
时月忽然灵光一闪,问∶“英娘,你会纺纱织布吗?”
英娘点头∶“自是会的。”
时月眼前一亮∶“你们不如来濮阳,我雇你纺纱织布,你也可以挣钱养活婆婆。”
原先车家的主要劳动力是车周和车大婶,现在两人都没了,英娘一个人靠种地怎么养得活两张嘴?
何况时月从修纺车后,就一直有置办自己产业的想法,这不是瞌睡碰上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