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来打搅皇帝, 即使刚刚读书认字了一年多的二姐都觉得贵妃简直是气昏了头, 不可理喻。
但是站着挨打不是她的风格, 即使她明白皇帝此时并不愿意内廷再起什么波澜,但她必须得报复回去。
二姐靠在贵妃榻上, 烛火闪烁, 照在她脸上, 让她姣好的容貌显得阴晴不定:皇帝不高兴又能如何?
实际上二姐这次直接戳到了皇帝的痛处。
皇帝能力不强——要是皇帝足够强力, 也当不成末帝。不说一扫沉疴,成为中兴之主,好歹能让大宁再苟上几十年, 但就是因为自己知道能力有限,所以他脾气真的不坏。
不管是对是嫔妃子女还是百官勋贵, 都颇能包容。
就算这份包容之中有底气不足的缘故,这气量胸怀也挺难能可贵,唯独“一个儿子都没能活下来”这一点是他的死穴。
人证物证都对得上,堪称证据确凿,皇帝令大太监亲自到贵妃宫里拿人。
贵妃气怒不已,却无计可施。
这么多年过来,她没为皇帝生下一男半女,反而让贤妃脱颖而出,贵妃父母对这个女儿都颇为失望。这次别说贵妃的父母,连兄弟和同族听说贵妃惹了什么祸事,更是干脆地摘清干系,任由皇帝处置。
然而直接处置贵妃不可能,皇帝只能把贵妃的身边全都带走换上新人,再令贵妃闭门自省。而与此同时皇帝在宫中的三个侄儿全都暂且交给皇后照看。
明面上贵妃贤妃斗法,贵妃兵败如山倒,贤妃也只是争了个一时之气,唯有皇后坐收渔利。
尚晖放出神识,在宫中绕了一圈,了解了大致经过,再跟国师打了招呼后,返回后他当着锦衣卫百户长叹一声。
皇帝失了锐气没了魄力,其实这次借着暗害皇嗣的理由,足够把贵妃和她娘家连根拔起。这个时候户部换人,不知道有多少世家拍手称快。
人家凭实力做亡国之君,尚晖还能说什么。
却说贵妃的那位心腹来常水县可不是专门来收拾褚徵明的,等他按照轻重缓急把待办事项做得差不多,收到了京里来的消息,他擦了擦满头冷汗,连个交代都不给,立即收拾了人手和行礼,启程回京。
锦衣卫百户手底下的小旗一直盯着这位来自贵妃娘家的管事,见此人带人仓皇离去,他便回去向上司报信儿。
于是尚晖让百户亲自送到了门外,他婉拒百户要把他送回家的提议,在三天后终于回到家里。
而回家第一件事……来不及和所有家人打招呼,他就奔回房洗澡换衣服了。百户再怎么和气,锦衣卫办差的地方也不可能宜居,隔壁就是大牢,那味道……可想而知。
梳洗打扮妥当,尚晖再次出现在家人面前,等着褚大伯带头发问。
褚大伯无疑是个明白人,再自我洗脑都没洗掉自己理智:他这个侄儿生就不凡,若无利益冲突,任谁都很难对侄儿生起什么恶意。
他们褚家何德何能,能有个这样的福星儿孙?想也知道,他家注定了这一代只有一个男丁。褚大伯对此接受良好,更潜移默化地影响和说服了其他家人。
褚大伯严肃起来也没废话,“谁动的手?”
尚晖答道:“贵妃。”
褚大伯冷笑一声,“偷鸡不成蚀把米。”二丫头入宫即得盛宠他其实也始料未及。
尚晖把自己神识在宫中的所见所闻,借着从锦衣卫百户那里听来这个理由,言简意赅地告诉了大伯以及在场家人。
原主亲娘又抹起泪来,“宫里那是吃人的地方!我的二丫头!”
原主亲爹拍了拍妻子的手,忍不住唉声叹气起来。
其他家人受这对夫妇的感染,心情更不好了一点。
尚晖本想在二十以后再去考举人,赶在男主或者男主他爹占下南方自立为帝之前中进士,这么男主亲自前来招揽的时候给出的条件一定“溢价”,然而现在看来一切都要提前了。
了解过皇帝的能力,尚晖不再想成为他的“天子门生”。
这个时代也是从举人开始免税。尚晖中举之后,只凭他的魅力,就必然有大量农户投靠,有地有粮有人就有一定话语权,而在乱世这些都是自保乃至于发达的资本。
当晚,尚晖就去书房找大伯商量。
大伯听过尚晖的打算,便问,“你看好安王?”
尚晖纠正道:“看好安王世子。”
大伯一脸了然,“真命天子?”他没问侄子为什么这么笃定,就和侄子一样直接深信不疑。
叔侄俩面对面坐着,没人说话,但彼此的想法都顺利地让对方知晓。
隔了一会儿大伯再次开口,“我去和你二叔说。”
尚晖郑重道:“多谢大伯。”之后他就专心读书。
年底,二姐给家里的赏赐到了。
二姐很少赏金银下来,打包给家里的多是进贡的药材茶叶,还有分给妹妹们的头面首饰,给弟弟的孤本书籍以及上好的笔墨纸砚。
贤妃家里送了这么些“零碎”,贵妃听说窝在自己宫里都要嘲讽一下。皇后则当着归她抚养的孩子们道:“贤妃是个实诚人。”
之后的两年多南方还是比较平静,但大多数士大夫已经嗅到了风雨欲来,而尚晖在十九岁时参加乡试,一举中了解元。
从府城回来,本地乡亲干脆热情到夹道欢迎……百年来县里第一位解元,怎么热闹一回就不为过——即使目不识丁的庄稼汉都知道,中了解元如无意外必是进士老爷,那是要做大官的!
县里出了位不满二十的解元,新任县令简直笑开了花,自有好处。同时他为了能结交一番,不仅最先下了帖子,更把礼物直接打发师爷送到了褚家。
知府听说常水县弄出这么大阵仗,也是一笑了之:自己是解元,还有个宫中宠妃的亲姐为奥援,前程不可限量,他又不是贵妃娘家那一派的,干嘛要凭白得罪人呢。
而褚徵明中解元的消息传到海城郡,也就是安王的地盘上,女主这次就淡定多了。
她现在上午理事,处置庶务,下午则到太妃处和女儿好生相处。,晚上回到自己的院子,听完丫头带来的消息,女主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能比较心平气和地点评一下,“贤妃姐弟是真出挑。”
知道世子已然和褚徵明接触过,女主当时就有种“造化弄人”的荒谬感。
如今褚徵明成了不到二十岁的解元,以世子偏爱贤臣良将的习惯,此人早就只怕已经上了世子“势在必得”的名单。
凭自己的能耐也不能把褚徵明如何,如果非要一意孤行,让世子知道了什么,她能从无宠彻底落到失宠!
这个结果她承受不起,再仔细想想,褚徵明投靠了世子又如何?
女主估计褚家已经知道当初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