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殷临曜正倚在榻上沉思,看见他颔了颔首:“恭喜。”
“怎么回事啊?”苏衔睃着他走上前,往榻边的椅子上一坐,伸手扣在他腕上。
脉象虚弱,的确病得厉害,也的确与皇后如出一辙。苏衔锁眉:“太医怎么说?”
“说与母后的病一样。”
“没了?”
“没了。”殷临曜顿声,“我听沈小飞昨天的意思,似是怀疑我与母后都不是生病。”
苏衔没有隐瞒,点了头:“倘若真不是生病,你觉得是谁?”
“我不知道。”殷临曜淡然。
苏衔一语不发地继续给他搭着脉,沉默了会儿,又听他说:“但我在想,倘使不是生病……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对我与母后动手,又能让太医三缄其口的,能有几人?”
苏衔眼底一颤,惊然抬头。疑心一时被殷临曜牵动起来,半晌才归于宁静。
他缓出一抹好笑的神色:“你怀疑你爹害你啊?”
皇长子没说话。
“你这什么疑心病啊?”苏衔口吻慵懒,“他身体康健,你又没干什么,犯得着吗?”
“但我不是他最满意的儿子。”殷临曜抬眸,目不转睛地盯向他。
“嗤。”苏衔嗤笑摇头。他觉得殷玄汲在他母亲的事上是个混蛋,可他不觉得殷玄汲会混蛋到为了补救这种事谋害嫡妻与嫡长子。
再说,“我没兴趣啊。”他道。
他但凡对皇位有一点兴趣,都可顺水推舟地认爹,回到他皇次子的位子上。
“我知道你没兴趣。”殷临曜眸光黯淡。
可他拿不准,父皇会不会动那份心。
他从记事起就知外面还有个未曾谋面的二弟。那时父皇还不是皇帝,王府里盛传父王有个外室子,后来又说已然夭折。他后来是从父王母妃的交谈中意外得知二弟根本没死的。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也从不清楚二弟到底何许人也。直到他十岁那年,苏衔突然而然地出现,他凭直觉猜到他该就是二弟,去问父皇,父皇没有否认。
后来的这么多年,宫里多少皇子心中忿忿,觉得自己被一个外人比了下去,只有他清楚,让他们在父亲眼中黯然失色的是他们的亲兄弟。
母后为此心神不宁已久,唯恐二弟顶替了他的位子。他不在意,他觉得父皇与二弟都不是那样的人,自己也并非昏庸无能之辈。
可眼下的事情来得这么突然,他忽而想起了一些书中常说的话,比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帝王的喜怒原就能决定很多事情。虽然父皇一直以来待他不错,可对苏衔,更有种超乎寻常的执着的好。
他越是细想,天家父子原就脆弱的信任越变得不堪一击。
“……殷临曜。”苏衔站起身,“你若真这么想,我可直接问殷玄汲去了啊?”
说罢他转身便走,皇长子骇然:“苏衔!”
苏衔停住脚,转身皱着眉看他:“干什么?”又蔑然啧声,“心里有疑又要揣着不说,自己瞎猜忌,你们活得累不累啊?”
有话直说不好吗?
殷临曜禁不住地战栗:“这种事岂可胡言!”
“你也没在胡言啊。”苏衔抱臂,“我看你怀疑得挺有道理的——虽然我没觉得他会杀你哈,但你说得对啊,能对你和皇后神不知鬼不觉地下手,还让太医都帮着撒谎地能有几个啊?反正我数不出第二个来。”
殷临曜无言以对。
“但我也得说啊……”苏衔耸了下肩,“要是他想杀你们母子,那肯定不会瞒着暗营,更不会让沈小飞在你这里说漏嘴。”
如果没有沈小飞这一环,他大概也会很怀疑殷玄汲。但事情从沈小飞嘴里透出来就太奇怪了,难不成是贼喊捉贼?犯不上啊。
作者有话要说: 殷临曜:我怀疑我爹要杀我。
苏衔:虽然我不赞同,但我觉得你的怀疑也不无道理。
皇帝:?朕风评被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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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府中花园里, 谢云苔与侧妃徐氏头一次见,寒暄之后便也没什么话讲。所幸花园之中景致正好,二人四处观景, 饶是不说话也是不觉尴尬。
走了一会儿,徐氏请她入亭中落座, 又着下人来上了茶与点心, 继而又是各自安安静静地品。
谢云苔无甚心事,徐氏看着她,心下却满是好奇。
要知道,苏相的婚事早几年可是陛下亲自过问过的, 京中许多人家都曾被宫中询问是否有适龄的女儿, 给皇长子选妃时也不过如此。只是苏相自己并不上心, 最终事情便也不了了之。
如今苏相大婚,满朝瞩目,却也满朝都知道丞相夫人出身不高。
皇长子府中,正妃端庄持重, 不爱与侧室们说小话嚼舌根,徐氏可是与另几位一起将京中近几个月的消息都打听了个明明白白。不仅谢云苔出身不高、曾为通房的事她知道,丞相求娶时困难重重她亦有所耳闻。眼下人坐在眼前了, 徐氏越看越是好奇,这夫妻两个相处之间该是怎样的情形。
——或许相爷只是一时兴起?
徐氏觉得多半是这样。因为这位丞相夫人出身不高, 却生得美。放在别的府里虽绝不可能为人正室,但添作美妾总是极好的。这位相爷又从来不在意规矩,自己一时喜欢就非要抬到正妻的位子上也不稀奇, 倒也未必心里就真将这位当发妻珍重。
徐氏一壁想着,一壁添了茶给她。
又饮下小半盏茶,隐见一宦官从月门处疾步行来,探头看看,见二人皆在凉亭之中,躬身进来:“侧妃、夫人。”
二人看过去,宦官道:“相爷已从殿下那儿出来,说要进宫一趟,夫人请。”
意思是让谢云苔一道进宫。
谢云苔抿唇,有点犹豫。她昨晚还是有点“累着了”,晨起时没太觉得,方才一经马车颠簸便腰酸起来,只想回去歇着。
可谁不知他们昨日刚刚洞房花烛?她思量再三,不好意思说自己“身体不适”,便颔首:“我先不去了,劳公公告诉他一声,便说我这就先回府了。”
那宦官一怔,躬身离开。徐氏也一怔,打量着她:“相爷进宫怕是有正事,夫人若没个缘故……”
谢云苔坦然摇头:“那些正事与我皆是无关的,我去不去也不打紧。”
徐氏因而被噎住,费解地又看了她两眼,直不懂她怎么能就能这样直言拒绝!
在皇长子府里,若皇长子要喊人一起进宫,反正徐氏是不敢说一声不肯的。至于正妃那边,徐氏估摸着也至少要说个缘故才能推拒。
这丞相夫人在相爷面前倒很随意?
徐氏心绪渐渐复杂,颔一颔首:“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