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
他跟我说,你是不是很饿。
我点了点头,
我觉得他要是人贩子也好,随便谁,我哪有那么在意。
他把我带走了,他是个算命的。
他说我命运多舛,当不了什么正常人,可怜我,要让我跟他出去招摇撞骗。
我觉得不错,就跟他混了,当个托,或者装开天眼的盲童一起算命,
生意也不错,我也学到了不少骗术。
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不长,
如果忽略大多数时间都在一起挨打的话。
那也许是段温馨的日子。
但后来她找到了我,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的,毕竟都横跨好几个省了。
她脸上布满泪痕,灰泥交加,像个女疯子,
她可能是找了我很久,但我同样不在意。
然后她扇了我一巴掌,
我不明白,我觉得谁都有资格扇我,但她没有资格。
但我得接受,谁让她是我妈呢。
她把我抓走了,毕竟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也抢不过她这么个疯子。
当时我应该是十一岁?还是十二岁?
我没算过,毕竟我也不过生日什么的,
我也不知道我是谁生的,怎么生的,什么时候生的,我也不在意。
我回去后她又开始周而复始的折磨我,
不就是不让进家,或者灌农药吗,
有的时候可能也拉着我又打又骂,说着我不知道的狗血桥段,
我也不是很想了解。
她经常灌我农药,我怀疑她可能是要垄断农药业。
我还记得她很多次的表情,既纠结又残忍,
她捏着我的嘴,颤抖着手,快要把瓶子捏碎,
我知道,她其实不是很想灌,至少这一刻不想。
她疯了一般的吼着,哭着,但还是没有灌,
我慢慢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没那么催情的情节,
我只是要握住瓶身,
我拽着瓶子,往自己嘴里灌,
我说:“你这样能开心点吗。”
我当然不是让她开心,我就是觉得她这样我很烦。
但她就会哭,一直哭。
她也就会这么折磨我了
我当然知道她是在折磨我,
哪怕我从小到大就做错过一件事,
我怎么就出生了呢,
但这也不能怪我是吧,这还是得怪她。
哦对,
还有一件错事,
我怎么还没死呢。
但我得接受,谁让她是我妈呢。
她一周大概能把我接回家一次,
一周折磨一次,我也不是不能接受。
在和她无关的时间内,我就用算命来挣点小钱,
也许会被人打什么的,或者说因为年龄小没人信,
后来长的高点就好了,装的老点也不是很难。
就这么零零散散的活到了十八岁,
我觉得我喝了这么多年的农药可能都有抗性了。
反正,就没死呗。
然后这么多年我终于获得了老头的消息,
当年我无聊的时候就爱想,
以后脱离那个女人我就去找老头,
跟他一起骗钱,
到处漂泊也好,
等他年纪再大了,骗不了人了,说话也不利索了,
我就争取多做几个兼职来买个小破房子,
白天去骗钱,晚上照顾他给他讲讲什么笑话什么的,
他或许会逗我,或许会夸我机灵,
等到他活到一百多岁,
给他送终什么的。
当然他这一辈子骗了那么多人,当然活不到一百。
那就活到九十九岁好了,
我就随便找个小坑,给他埋起来,
他估计死后就能来找我,说我吝啬,不孝顺,什么的都好。
什么都好。
但他没机会了,
我也没机会了。
他被人打死了,尸体被卷进了水沟里。
死的老惨了。
我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后笑了笑,
毕竟是老骗子,被打死活该啊。
笑着笑着我就不由自主的弯下了身子,不知道到底是被什么压的。
所以,我怎么就没死呢。
我怎么还他妈没死呢。
我还真就是命运多舛啊。
我不知道那天我哭没哭,我觉得我应该没哭,
因为我要是哭了大概能把自己淹死。
脑海里还有很多画面,比如后来认识了许多狐朋狗友,我打了很多工,也买了套小破房子。
当然,更多的是那个女人无厘头的指责,谩骂,还有灌农药的狠厉。
我笑了笑,其实我想对她说不止一句操/你妈,
同时我也不只一次想杀了她,
但我又不能,
毕竟我得接受啊,谁让她是我妈呢。
后来她也死了,
她最终把灌我嘴里的农药灌在了自己嘴里。
我总觉得在很多年前,那些与我无关的日子里,
她也是个可怜人。
她死的那天我也没见到那个我像的男人。
我多孝顺啊,我还能每逢清明给她烧纸呢,
我靠在她的泛灰的墓碑上,看着她称得上是温婉的黑白照片,我心想:
这个女人,她把她一生的悲伤都遗传给了我。
26.
我的这一生很短,也很枯燥,没有什么赞颂的桥段或者太过难舍难分的生死离别。
我孤独的站在这刻静止的世界里,半晌,我淡淡的说:
“谢谢啊。”
我其实哪有什么选择权呢,
命运,感情,这一切都帮我选了个痛快,
我缓慢的走在静止的大小姐面前,
我轻轻触及他冰冷的眉目,脸颊,鼻尖,再到薄唇,
我笑了笑,我还是觉得大小姐很好看。
面无表情的时候好看,生气的时候好看,笑的时候也好看。
终于,无论是顺从了哪一方,
我紧紧的拥抱住了他。
我发誓,我没这么温柔也没这么决绝过。
但我多喜欢他啊。
我环抱住他,然后在大小姐的后面,安静的按下了确定。
“真是,太谢谢了,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救他。”
我应该是很感激的对那个缥缈的声音说。
我觉得它可能是为我悲哀了三秒钟,
应该可怜我吧,
我也可怜自己。
然后世界渐渐亮起来了,
我也感到怀中人的温度渐渐升高。
不像纸片一样单薄冰冷。
我不太在乎大小姐到底对于我突然瞬移一般的抱住他这件事震不震惊。
我哪有那么多思考时间呢,
我仅仅是能听到迫近的风声罢了,
刺破空气的风声,穿透了我的胸膛。
我总觉得这颗子弹还刺破了什么,
但我哪有那么多思考时间呢。
周围似乎很慌乱,大小姐似乎下了什么命令,
反正我也听不见,
我只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