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前面传来了久违的动静。顺着墙壁听过去,沅矜发现有一处是中空的,往旁边一看,是一个古朴的烛台。还不知道外面是什么场景,出去之后是哪里,沅矜不打算轻举妄动,暂且先听听。
沅矜屏息凝神,隐约听到外面有男子的说话声,苍老而低沉,带着虚弱,挺着不想宫里太监的声音,倒像是老年男性。
而按方才走的路程来推断,沅矜不可能已经出宫,那宫里的老年男性,岂不是……只有皇上?
沅矜心下大惊,把耳朵贴在墙上,不想放过任何一句话。
通道外面的延华宫,皇帝白烨强撑起自己孱弱的身体,奋力把龙榻前侍女端着的托盘拂在地上。
一旁的夏元赔着笑脸道:“陛下,这可是为了您的病啊,良药苦口。不为别的,您也要位龙体考虑啊!”
白烨是何人?当了几十年的皇帝了,如今不过一招不慎,被自己亲手养大儿子给反咬了一口。但毕竟在龙椅上坐了那么多年,白弈旻的手段,在他看来尚且稚嫩,跟别提眼前的夏元了!
“朕好得很,你去告诉他。他这是欺君罔上,不顾伦常,你们一个个都想害朕,等着朕出去那一日,必把你们满门抄斩!”白烨额头的青筋浮现,显然情绪已经是很激动了。
夏元刚开始被太子派来的时候也是惧怕他的,但久而久之,看着龙床上的帝王如今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任由旁人摆布,心中的惧怕之意也就变淡了。
只是他毕竟是帝王,就算到了如此地步,也不是自己一个太监能欺辱的。
这一点夏元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若被太子知道他但凡有一点不敬皇上,他项上人头可就要不保,此时见到皇上气得就要晕过去,忙叫一旁的御医上前来诊脉。
“皇上这时气急攻心,依老夫看,不如今日的汤药就免了吧。皇上的身体本就如那旺火烧干锅,实在不好再加重身体的负担。”那老御医自然也是太子的人,但太子下令,要想办法让皇上的寿命延长些时日,他自然要全力以赴。
老皇帝的身体因为常年吃丹药,早已伤了根本,就算现在勉强维持,也没几个月好活了,何况太子还下令给皇上喂让他身体虚弱不能下床的药。
在御医的针灸之下,白烨终于清醒过来,他气若游虚挥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朕想一个人待着。”
他可能是本朝最惨的皇帝,白烨心里苦笑,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
白烨前半辈子为了得到皇位而苦心谋划,后半辈子当上皇帝后勤政爱民了几年,便开始担心死后的光景。
好不容易天下都是自己的了,他怎么舍得死呢?于是遍寻天下长生之法。
到如今躺在床上,不能行动,才知道,光能长寿不行,防不住人心啊!
太子是他的嫡长子,无论立嫡还是立长,他都是当之无愧的太子。白烨从小对他严格要求,费心教导。虽太子一直表现平平,但他一直安慰自己,太子纯良敦厚,也算不错了,到头来反而是作茧自缚。
从前皇帝知道太子有些小动作,但不猖狂,便也忍了。如今被困在这延华宫一年多,皇帝才知道,他这个儿子性情乖张,贪图享乐,却偏偏没有能坐稳这个江山的能力。
不知为何,白烨忽然想起来自己的六皇儿,如今的晋安王。他的母亲是曾经的淑妃,一个在后宫毫无存在感的妃子,死之后白烨也不曾记起几次。
但这个六儿子他却是时不时想起,年少时在宫中被其他兄弟欺负,一个人闷不吭声地便自己一个人打回去。到了十几岁时,便自请离京,跟随李老元帅前去镇守边关。
可惜啊!白烨为了帮太子巩固地位,在他成亲之后便给了他一个晋安王的封号,把他远远地打发去了巴州那么远的地方。
白烨慢慢回想这自己的一辈子,他如今也只能想了,毕竟其他事也做不了,这副身体就像个破旧的椅子一样,稍微移动,都是致命的。
沅矜在暗道里听了片刻,心里略感复杂,堂堂一朝皇帝竟被如此对待,太子实在是个狠人。
略等了片刻,确定宫殿里面已经没人了,沅矜这才轻手轻脚地拧动那烛台,咔哒医生我,石门果然缓缓打开。
出了暗道,她又小心地把石门关上。
这个出口前面竟是一处不常移动的屏风,与白烨所住的外间隔了一个小内室,隐蔽非常,怪不得方才声音断断续续,不甚清晰。
她撩开外室的纱幔,放轻脚步走进去。原本想趁着皇上不注意,悄悄从这里出去,但是临到了门口又犯难。
这里不仅是太子软禁皇帝的地方,还是皇上原本的寝宫。守卫只会比他的书房更加严密,她就算出了这个门,也走不出去啊!
正在沅矜纠结之时,忽然听到龙塌方向传来声音道:“你是何人,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沅矜一咬牙,干脆走过去,皇上正撑起了身子,往她的方向打量。沅矜规矩地行礼道:“参见皇上!臣女是安国公府的三姑娘,今日本事是进宫赴宴,但发生了点意外,无意间走进来一个密道,便到了这里。”
白烨望着不远处的女孩,正是花一样的年纪,生机勃勃。与自己苍老颓废的样子天差地别,就像他的端宜公主一般。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白烨都是十分宽容的。
他温声道:“你可是被太子盯上了?那密道入口可是在他书房?”
沅矜惊讶于这皇上还挺了解自己儿子德行的,这样也看得出来太子干了什么好事,乖巧答道:“回皇上,正是如此,本以为逃过一劫,只是如今却不知道怎么出宫了。”
那密道是之前皇上派人查到的,只是还来不及处理太子,便被他先发制人了。现在想来应该一也是因为这样,让太子起了防范之心。
沅矜想到白珏和晋安王正在做的事,有些犹豫要不要禀告皇上。说了虽先在皇上这背了案,可如今皇上已被太子架空,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按方才有偷听到的消息来看,皇上不仅被软禁,而且时日无多。
沅矜设身处地地想,若是自己要被儿子害死了,自己死后的遗产还会全熟被儿子占领,估计会气得从黄泉爬出来找他算账,何况皇上的遗产是整个江山啊!是凌驾于众生之上的权利啊!
沅矜思虑良久,道:“皇上可还记得晋安王殿下?臣女有幸,在巴州住过一段时日。那段时间正好殿下的人发现巴州边界的霞蔼山中的慕氏一族有屯兵,竟敢谋逆犯上!如今,殿下该是已经出兵缴清霞蔼山兵力了。”
沅矜语出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