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大黄门这才松开他。
“当心着点吧!”
霍清流入秦半年多从未踏出宫门一步,甚至连宫门都没有接近过,今天为了接驾才再次站在厚重的铜门下。
秦王仪仗缓缓穿过宫门,车驾在经过宫门时突然停下,跟着赢季的声音飘出来,“清流上来。”
霍清流再次伏低身体。
登上马车,霍清流才发现车里不止秦王一人。车厢一壁是一位皂服女子,头戴七宝花树步摇冠,正坐秦王一侧。他知道此次郊祀赢季后宫两位夫人都随驾前往,只是不知为何回来只剩一位。
另一壁是一小孩,看年纪也就四五岁,明眸皓齿粉雕玉琢,五官与赢季如出一辙。不用猜,霍清流马上就想到这个孩子是谁了。只是那孩子看着精神不大济,也不知是车马劳顿,还是挨着赢季,赢季始终面沉如水吓着了他。
很快霍清流就知道跟着回来的那位夫人是谁了——晋阳宫邢夫人。
车驾行至后殿,邢夫人没有跟进来。她几次欲言又止,最终摇了摇头。
“公孙,”田必轻轻扯了一下霍清流衣袖,低声道:“赵夫人获罪了。”
霍清流脚步一停。
“大王今日不顺心,公孙无论如何别逆着来。”
霍清流脚步又一停,心说我难道还不够顺着他吗?
田必不停低声祷告,碎碎叨叨,霍清流听不真切懒得理他,跟着赢季进入大殿。
“清流。”赢季一指跟进来的小孩,“这是寡人的孩子。”
霍清流从善如流,淡淡道:“殿下天资英奇。”
赢季长长吐口气,有些无奈道:“清流可愿代寡人照看他一些时日?”
这回霍清流糊涂了,有些无措道:“大王,臣、臣……”
“清流不必担心,寡人已经宣召栎阳宫掌使辛葭前来助你。邢夫人本是要照看奭儿的,只是她怀有身孕,一时无法分心。”
“……”霍清流还呆愣着,田必又一次伸爪子扯他衣袖,示意他先应下来。于是霍清流被动的,不知所措的,生硬的答了一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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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墨者之法
霍清流被从天而降的小王子砸了一个丢魂失魄。他不知赢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很快他就得到答案了。
栎阳宫吴夫人薨逝时,小王子赢奭虚龄不过五岁,孩子托付给哪位后宫代为抚养就成了头等大事。祉阳宫赵夫人出身豪门大家,平日克己守礼,待人也谦和,极是喜欢小孩子,赢季犹豫多日才把孩子托付给了赵氏。那赵氏照看小王子也是极尽心,赢季一桩心事就算是了了。
“谁能料到夫人竟能对五岁的孩子下手?公孙有所不知,赵夫人可是宫里有名的和顺人,若不是郊祀殿下晚上哭闹不肯睡觉,这事还一时不会被人察觉。听大黄门说,大王一看殿下身上多有不妥,命太医仔细查看,那伤全在暗处,怪不得平日里看不出来。”
“祉阳宫竟无人密报大王吗?”
田必耸肩,用一种见多了的语气感慨道:“祉阳宫上下一心,夫人若是获罪,他们必定全部株连。大王这些年除了殿下一子后宫一直无所出……唉,人心难测啊!”
“今日一早赵氏一门就在宫门外请罪,可是来了不少人。”
霍清流放下手中简牍微微叹了口气,把目光转向窗外。窗外柳树早已发了芽,嫩嫩的绿绿的,好几只小雀踩着枝头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公孙您又在叹气了。啊,参加大王!”
“清流在看书?”
霍清流回过头来看了床上那小小的人一眼,低声道:“殿下才睡下。闲来无事看看书,聊以打发时光。”
“辛苦清流了。”赢季在他额头轻轻一吻,霍清流稍稍偏了一下头,田必赶忙转过身去只当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赢季拿起那卷简牍,一看是墨子,非常惊讶。
“墨子之法看似严苛,但有时也是不得不为。”霍清流从秦王手里接过简牍,抿抿唇,仿佛在纠结什么。他双目清冷,却毫无往日寒意,细看那清冷的目光中竟揉进去一丝悲悯。
“惠王时矩子腹之子杀人,惠王以其年迈只一子为由诏命赦,腹回以墨者之法‘杀人者死,伤人者刑’,戮亲子。”
赢季释然一笑,“清流看书倒是会挑时候,寡人正为如何处置赵氏犹豫不决,倒是幸有你提醒。”
霍清流没理他,心道你的后宫与我何干?
赢季很少午后回后殿,一般朝议后总有几位公卿为了这样那样的事情在前殿商议,商议商议天就晚了。早上赵氏一门宫门外请罪,公卿极有眼色,深知只要不是魏武卒犯境、六国再联合,多急的公务最好也要延一延。
赢奭是秦王目前唯一的子嗣,秦之国本,赵夫人做下这等丧心悖德之事,很多人都认为她保不住命了。赵氏堂堂大秦一等勋贵,这次算是栽在赵夫人手里了。
就连晋阳宫邢夫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她这几天看多了各种笑话,后宫历来是女人的角斗场,一旦进到这里,总是要拼个你死我活。每个女人的身上,都是无形的血淋淋的伤口。
赵氏获罪的消息一传回宫,六英宫里那两位立即和赵氏撇清关系,生怕有一点点牵连扯上自己随了那赵氏万劫不复。
没有人知道邢夫人是怎么想的。
郊祀回来后,她以身体不适为由不出宫门一步。
其实她也在等消息。
仿佛所有人都在等待,然而这种焦急没有波及到秦王后殿西侧的偏殿。
赢奭已经醒了,虽然过去好几天了,但小家伙依然对霍清流保留了一定戒心。辛葭已经调了过来,此刻正拿来小衣服哄他。
“殿下,天还凉着,快把衣服穿了吧。”
赢奭对辛葭不陌生,但怯生生的看了看霍清流,就把小小的身体尽量往辛葭怀里缩。就这样还不算完,藏好又蹭着辛葭的肩露出小脑袋,一眼一眼警惕地往霍清流那边张望。霍清流淡淡的与他对视,辛葭只好道:“公孙恕罪,殿下近来受了惊吓,与公孙恐是要生疏上一阵子。”
“无妨。你先照看他一会,我去外面走走。”说完霍清流抬脚就出了门。
听说儿子怕霍清流,赢季百思不解。霍清流虽然总是冷冰冰的永远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但还不至于没事摆出一张类似凶神恶煞的脸来吓唬人,尤其对着一个还不够他腰高的小娃娃。那这孩子怕他什么?问本人肯定是问不出答案的,秦王借着辛葭带着小王子前来拜见时问了起来。
辛葭似乎忍着什么特别好笑的事,在秦王灼灼逼人的目光下很无奈道:“这几日公孙教殿下读《墨子》。”
“哦,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