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时,在一片黑暗里,初壹忽的又想起那一年秋天。
那一年他们十七岁,市一中门口的香樟树郁郁葱葱,树叶被风吹得沙沙响,风中混杂着街角小摊贩的叫卖声,纪子轩摩托车轰隆隆的响声,还有无数学生聊着天从他们身边走过。
她坐在纪子轩的摩托车上,远远看见顾景澜从教学楼里走出来。
那一刻,万物俱静,所有背景都失去色彩,唯有眉眼冷冽的少年,一步步地向着门口的方向走来,落日的余晖落在他身上。
她万分嫉妒,心想阳光、微风,都能拥住他。
而她笑得比夏花还灿烂,扬声喊他的名字,他却只淡淡分她一眼目光,眸光冰冷,毫无温度。
一眨眼,七年过去了。
-
初壹不过没在店里一天,店门玻璃就叫几个高中生砸出一个窟窿,呼呼地往里漏气,好在并没有其他损失。
张淼畏畏缩缩地给她倒茶:“初壹姐……我可是谨遵你的教诲,绝不给未成年人纹身。哪想到那帮小兔崽子脾气这么大,趁着晚上没人来砸店呢……早上我看到的时候都懵了……”
初壹抿一口茶,倒是没多大情绪,“你找出监控,给洛城职高都发一份,除了要赔偿,还要一份检讨书。”
张淼不明所以:“哈?这……这怎么发?”
初壹翻抽屉拿出张纸,递给张淼。张淼低头一看,那纸上竟然写满洛城的初高中学校教导主任的邮箱,不由自主地感叹一句:“初壹姐……牛逼啊!”
初壹指了指对面墙上一排的检讨书,自信地扬眉:“咱可是社会主义刺青店!”
张淼:“……”
话说到这,张淼忽的记起来昨天的大单子,“初壹姐,说起来,昨天来了个好帅好帅的男人。出手也阔绰,不过他点名要你纹,全款都付了。”
初壹睁大眼,“纹什么图都没说,怎么就付全款了?”
“他说多退少补——你猜给了多少?”张淼神秘地眨了眨眼,想吊胃口,又架不住想炫耀,伸出五个手指,“五万啊!!!”
初壹跳起来:“什么要求都没说你就收人钱?那人留电话了吗?赶紧给他打电话道歉,约好时间让人来说要求!”
张淼炫耀不成反被骂,有点不服气,但毕竟初壹是老板娘,只好恹恹地应了,转身去给那人打电话。
时间近中午,初壹和丁宁约了饭,等吃完饭后陪丁宁试婚纱,交代了张淼几句后拦了辆的士走了。
张淼目送着她出去后,万分不情愿地给那大方客户打电话道歉。
电话被接起时,店门也恰好被人推开,门上的风铃叮叮当当响起来。
张淼应声看过去,男人个子很高,穿一身合体的白衬衫和黑西裤,眼睛上方架一副金丝边眼镜,衬衫的扣字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方,表情淡漠。
气质与纹身店格格不入。
张淼在纹身店里也见了不少人,大多数纹纹身的人,性格都比较外放粗狂。
而面前的这位,气质内敛又冷漠。
张淼在心里偷想,讲不定人家禁欲的外表下有颗狂野的内心呢?
她挂掉电话,站起来给他道歉,“不好意思啊先生,昨天你什么要求都没说,我就收了你全款,今天被我老板骂了一顿,还是得走程序哈,我把您的钱退给您,只收定金,您把要求描述一遍,我老板好画设计稿哈。”
顾景澜不动声色地扫过门上的那个窟窿,“她人呢?”
张淼客客气气地答:“不好意思啊,我们老板今天有事出去了哈。您可以在这里写一下要求。然后在这里留个名字和号码就可以了。后续的问题我老板会联系您的。”
顾景澜坐下,在名字处写了一个字后,又重重划掉。
他站起身,“我希望等她在店里当面谈,你方便通知一下么。”
张淼点头如捣蒜,“理解理解!那等我老板回来我给您打电话!”
顾景澜礼貌点点头,走出去。
张淼这才后知后觉地对着他的背影花痴,唔,好帅啊,声音也好好听!
直到男人走道马路对面,打开了车门坐进车内,车子缓缓发动后驶开。
只是……
这辆车怎么有点眼熟?
好像在哪里看到过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顾九岁'30瓶;黑猪啊5瓶;故人3瓶;杰尼杰尼2瓶;迷你曼1瓶;
第3章
初壹和丁宁足有一月没见,刚见面自然来了个大大的拥抱,她捏着丁宁的腰夸张地喊:“亲爱的,你现在这身材去走时装秀都没问题啊。”
丁宁之前让未婚夫赵今宠胖了二十斤,为了结婚疯狂减肥,现在又是个条顺盘靓的大美人。
丁宁笑弯了眼,把礼物递给她,“H市那边没什么特产,倒是看到了一条丝巾,觉得特别衬你,别嫌礼物轻。”
那礼盒里装一条浅米色的花纹丝巾,初壹当场就围上了,臭美地冲丁宁做了个wink,“我好看吗?”
她皮肤白,脖颈又细,与她今天的裙子也很搭,气质瞬间变得高雅不少。
秋天已过半,大部分人都穿上长袖,丁宁怕冷,衬衫外又搭了件外套。可初壹只穿一件深橘红色的无袖长裙,雪白的双臂露在空气里,漂亮是漂亮,但看着就觉着冷。丁宁忍不住念叨:“天气冷下来了,你别老穿这么少。”
说话的时候侍者端着冰激淋上桌,初壹的注意力早被拐跑,舀一勺冰激淋含在嘴里,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丁宁无奈地摇了摇头。
吃饭席间交谈甚欢,到了选婚纱的时候,两人还是无可避免地聊到了顾景澜。
初壹漫不经心地看着婚纱,面无表情地说:“睡了。”
“睡了?!”
丁宁吃惊地睁大眼,捂住了嘴巴,看初壹跟没事人一样,又鬼鬼祟祟地拉着她到一边小声地问:“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和男人肢体接触会觉得恶心吗?”
初壹不以为意地说:“和他不会有。”
确切来说,不仅不会觉得恶心,还觉得亲昵。
像是年少时的缺失,被完整的弥补上。
丁宁沉默了一会儿,脸色有些不太好,又问:“他什么态度。”
“不知道。”初壹心大地挥挥手,“我把他删了。”
“删了?”
“嗯,以后不会再有交集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破不立!”
她不想去猜顾景澜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态度,也许只是觉得她熟稔罢了,毕竟他那样的冷淡性子,做生不如做熟咯。
丁宁叹气,“他现在似乎挺不错的。上市公司总裁,咱们学校的所有人,包括我老公的所有同学里,就他混的最好。听说前几天还登上财富杂志了,壹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