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敲门声。
“怎么了?”夏衍太阳穴生疼,起身去开门。
他看到的是抱着枕头大睁着眼睛的宁灿。
这瞬间,时光仿佛倒流。
那个半夜跑到他屋里睡觉的少年和眼前的青年重叠了。
宁灿实在是撑不住了,他一回自己屋就吓成狗了,怎么睡都觉得阴森森,怎么睡都觉得浑身发毛。
虽然有四年前的破事,但他还是抵不住对鬼力乱神的恐惧,敲了夏衍的门。
宁灿勉强笑笑,套近乎道:“那个……我能来你这……”
夏衍脑子嗡得一声,黑眸在深夜中仿佛燃着夺人魂魄的鬼火:“宁灿,你到底要做什么。”
因为我爱你6
这瞬间宁灿怂了。
遗忘的记忆涌上来,眼前的夏衍似乎比厉鬼还要阴鸷可怕。
他站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
夏衍却忍不住了。
事情已经很糟了,不可能更糟了。
与其像慢性自杀一样和他在一起,不如一刀两断,他还能独自继续这乏味的人生。
“别出现在我面前了。”夏衍盯着他,像是要将这句话印到他脑子里,“否则,四年前的事还会发生。”
四年前发生了什么事?
那是宁灿努力忘记,却又盘踞了整个大脑的恐惧。
一夜之间,最好的兄弟与他反目,宁灿想了四年都想不出缘由。
就因为他把他当成了女人?
就因为他妄图亲他一下?
夏衍就那样报复他?
还是说夏衍喜欢秦思捷……
宁灿心像被针扎了一下,他低头道:“对不起。”
如果夏衍也喜欢秦思捷,面对他那样的胡闹,的确会发疯。
可是……会疯成那样吗,会……会……
听到他的道歉,夏衍眼前一片昏暗。
别道歉。
回应不了他的感情就离他远点,不用道歉。
“我送你回家。”夏衍全身脱力一般,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此生最后的言语。
宁灿顿了下,终于还是问出来了:“你……怎么没和秦思捷在一起。”
秦思捷?
夏衍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这是谁。
十八岁的宁灿喜欢过的女生,那时宁灿喝得烂醉,抱着他吻他,说他喜欢他。在夏衍激动得几乎要死过去的时候,宁灿又把话给说全了:“秦思捷,我喜欢你。”
从天堂坠入地狱,夏衍失态了。
他做了妄想许久的事,就像一个急切地呼吸着最后一缕空气的人,哪怕之后只能窒息而死。
夏衍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不敢回忆。
宁灿却还在继续说着:“我一直不知道你喜欢她,我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不会说那样的胡话。
夏衍和他不一样,他喜欢一个人不像他这样儿戏。
夏衍回神了,却仍是没反应过来:“你说……我喜欢谁?”
宁灿不自在的笑了声:“你知道的,我脑子想不了那么多,你有事就和我说明白……我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和你争过。”
这是宁灿最委屈的地方。
他从小到大把夏衍当亲兄弟,什么好东西都先给他。
宁灿知道他性子闷,不爱说话,喜欢也只偷偷喜欢,他这么个大老粗,细心到夏衍对一支笔多看两眼都会让给他……
他对他这样好。
他怎么会那样……
宁灿越发不自在了:“我不该把你当成秦思捷,但你也不用那样……”
夏衍脑子一团乱,理解不了他到底在说什么。
但最后这句话他是懂的。
宁灿把他当成了别人,宁灿喜欢别人。
夏衍垂眸道:“该道歉的是我,可我不后悔。”
宁灿愣了下。
夏衍盯着他道:“离我远点吧,分开四年我也没忘了你,我还是喜欢你。”他自嘲地笑了笑,觉得四年算什么,他这辈子这颗心,只装得下一个宁灿。
可是他不爱他。
夏衍疲惫道:“你不想再受那样的屈辱,就别招惹我。”
结束了。
夏衍觉得这次彻底结束了。
哪怕宁灿再说一句他很恶心,他也能够平静接受。
可是……
宁灿僵在了原地,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他:“你……喜欢我?”
因为我爱你7
夏衍眉心紧皱,到底是听不了他说更过分的话:“我会克制自己,等时间长了,也许就……”
这话违心到他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宁灿呆呆地重复问道:“你喜欢我?”尾音已经拔高了。
夏衍被他这模样弄得有些烦躁:“我知道你原谅不了我,我也原谅不了我自己。”
就因为我爱你。
这不该萌生的感情葬送了他们从小到大的友谊,让一切面目全非。
他是罪魁祸首,他知道,可是……
人若能管住自己的心,又哪有那么多痛苦不堪。
宁灿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终于换了个方式询问:“四年前你那样对我,是因为……因为你……”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说不出口了。
一股从未有过的热气涌到了嗓子眼,堵得他面红耳赤。
夏衍自嘲道:“不然呢。”
在昏暗的地灯照耀下,宁灿的脸烫成了麻辣小龙虾,他结巴道:“我以为你是在报复我……”
夏衍怔了下:“报复你?”
“对、对啊……”宁灿梳理着自己的神仙逻辑,“我把你当成了女人,还想亲你,你一气之下就……”
夏衍被他气笑了:“生气的话,我不该是揍你一顿?”
他当时的确失态,但却不是生气,只是很失望很失望,隐忍数年的一腔深情没了着落,一想到宁灿会属于别人,一想到那样醉得迷糊的宁灿会和别人亲热,他失心疯了一般,做了无法挽回的事。
宁灿磕磕巴巴地呢喃着:“你怎么会喜欢我……”
他不断重复着这句话,仿佛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新闻,满脑子都是震惊和无法理解。
夏衍却不想再和他纠缠了。
他用了四年时间才勉强适应了现在生活,不想再被打乱。
夏衍没自信,自己还能不能再经历这样的一个四年。
“所以,离我远点吧。”夏衍似是在警告自己,“我不想再恶心到你。”
他说完这句话,宁灿猛地抬头:“不要这样说自己。”
夏衍愣了下。
在他们相处的那无数日子里,每当他说自己时,宁灿的反应总是那样激烈。
他像个护着崽子的母鸡般,不许任何人骂夏衍,甚至不许夏衍骂自己。
以前的夏衍,总会被这样的他暖到,现在他只觉得满心酸涩。
这样的兄弟情,是把他推向深渊的祸首。
夏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