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认为是我害死了她的父亲,夺走威灵顿家族的财产,致使她沦落到如今悲惨的境遇。”
悲惨?
那么她大概没有见到地狱的样子。
约瑟沉默。
他是听过原先的威灵顿侯爵病故原因,说是流连高级会所,结果染上‘爱情病’,死在某个妓女的床上。
这可不太光彩。
约瑟的父亲听闻这个消息,高兴的喝了很多酒,结果把自己喝死了。
因此,约瑟反而更清楚地记得上一任侯爵病故的原因。
约瑟轻声说道:“……夏洛特小姐对您怀有偏见,但以后她就会明白您的无辜。”
然后他清晰的听到头顶上传来的,威灵顿侯爵不屑的嗤笑。
侯爵:“我不需要她的谅解,她更不会消除所谓的偏见。因为,有些人需要靠憎恨别人才敢活下去,凭此来怀念过去曾拥有的荣耀。”
约瑟愣住:“什么?”
侯爵捏住约瑟的下巴,抬了起来,直视道:“每个人活下去都有一个支撑点,人们称之为目标,或者欲望。可惜大多数肮脏丑陋,看久了就会作呕。”
他将手杖放到一旁,然后描绘着约瑟的眉眼:“剩下的少部分人,拥有纯粹干净的……目标,或者说是‘爱’、‘感情’,看上去很美,当然尝起来更美味。”
“他们属于耶和华,属于天堂,干净者,不会降落肮脏之地。”他遗憾地说道:“万里挑一的宝贝啊……”
约瑟听不懂他的话,本能的恐惧、颤抖。
侯爵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约瑟的肩膀,靠在车厢闭目休息。
马车轱辘轱辘走过石砖,穿过丛林和林道,终于赶在天亮时回到城外的度假庄园。这里原本属于一位住在伦敦的子爵的庄园,但他花大价钱投资工厂,结果破产。庄园被拍卖,由威灵顿侯爵购买下来。
管家西蒙已经在门口等待。
威灵顿侯爵先下车,然后环抱住约瑟细瘦的腰,将他抱下来。约瑟一落地,环抱住自己的那只手立即松开,温暖的怀抱稍纵即逝。
约瑟抬头,见到威灵顿侯爵的背影。
他在吩咐管家西蒙,声音太小,约瑟听不清内容。
约瑟在发愣,而侯爵回头,伸出手:“过来。”
约瑟走过去,把手搭在他的手心里,被那只大手包裹。侯爵拄着手杖,牵着他的手,踏进城堡中。
约瑟忽然侧头看向城堡角落,塔楼的窗户口,那里空荡荡的,没有人。
可是,窗户打开了。
威灵顿侯爵将他送到门口,“进去吧。”
约瑟嚅动嘴唇,想了想,还是没说话,点了点头,转身进入房间。关上门的时候,透过门缝看着前面的侯爵。
晨光将他的身影拖得很长。
偌大一片晨光中,只有这一道阴影。仿佛是光明里,唯一的黑暗。
约瑟转身后吓了一跳,因为安娜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
为了参加女王的舞会,他们从威灵顿庄园赶来伦敦。连续多日的赶路导致安娜生病,而此刻病重的安娜脸色苍白,表情冰冷、眼神也很恐怖。
约瑟:“安娜,快点躺回去,别再吹风。”
他赶紧搀扶着安娜躺回床上,低落的说道:“自从离开赫布里底,你就一直在生病。或许我们不该离开——”
“我不可能留在那个穷地方过一生!”
安娜突然打断约瑟的话。
约瑟动了动嘴唇,轻声说道:“好吧,我再也不说那些让你不开心的话。”
安娜抱住约瑟,如同小时候受了委屈那样环抱住他的腰。
约瑟轻拍她的肩膀:“我在这里陪你,快点睡吧。快点好起来……”
等安娜睡下后,约瑟去关窗户,忽然发现从这个角度看,可以看见庄园门口。停顿片刻,约瑟还是当做巧合,关上窗户。
走回去的时候,把挂在衣架上的衣裙碰歪了。整理衣裙的时候,约瑟在裙角内衬发现星星点点的泥土。
那是抱起了外裙,走过泥泞小路,走了很长一段路才会沾染到这么多泥土。
这是安娜的衣裙。
可是,安娜重病在床,走不动路。
约瑟看向熟睡的安娜,放下了衣裙,当做什么也没看到。
他坐在床沿边,凝望安娜的睡颜。
安娜很美丽,无论是她的柔美的脸庞、宝石绿的眼眸,还是金子一般的长发。
约瑟再也找不出比安娜更美丽的女孩子。
她已经长大了,而且野心勃勃。
约瑟一直知道,安娜不甘心留在赫布里底过一辈子。
她有高贵的血统、傲人的容貌,不应该像镇上的女人一样,一辈子操持家务,干着挤牛奶的工作。
祖父以安娜为傲,无数次在她面前描绘威灵顿家族的荣华。
祖母也爱着安娜的聪慧,告诉她。
假如她出生在法兰西,一定是位美丽的女伯爵。
……如果是安娜想要的,那么,他永远也不会拒绝。
这是他所亏欠安娜的。
作者有话要说:
约瑟以为自己亏欠安娜,其实没有。
安娜知道的,比约瑟多。
第10章
约瑟时刻关注着安娜,发现她在休息两天后就能下床。
寻常热病尚且会杀死一个强壮的男人,而安娜在两次热病后,两三天之内就好了。
这似乎预示着什么,但约瑟选择缄默,不去责问安娜。
当他意识到安娜在欺骗他的时候,很多事情就露了端倪。
譬如安娜时常出去,大部分时候却不是陪同侯爵,而是单独出去。
譬如舞会时,她在周旋,如舞会中的女王,吸引众人的目光,而侯爵独自在角落中欣赏未婚妻。
再譬如,安娜不知何时,跟拜蒙公爵竟无比熟识。
约瑟不再出去,安娜更不愿意他换上女装假扮自己。
他躲在房间里看书,或者去陪夏洛特。
他们的婚礼很快就举行,但不盛大,甚至没有舞会。
孤零零几个人,以及神父。
随意找了个教堂,完成了婚礼。
威灵顿侯爵甚至没有出现,只有西蒙管家在场,他说:“未婚先孕不光彩,所以还是需要平静一点,希望您不会介意。”
约瑟看向夏洛特,后者唇角抿得死紧,眼里盛放着怒火。约瑟赶紧回头,对西蒙管家说:“不、我不介意。”
夏洛特已经显怀,谁都看得出来,这确实不光彩。
婚礼结束后,约瑟搀扶夏洛特回房间。
两人独处一室,这自然是尴尬的。
夏洛特换上棉袍睡衣,带着妖娆的笑,身躯袅娜地走过来。她攀着约瑟的胸膛,附上红唇,她说:“你不想对我做些什么吗?”
约瑟呼吸急促,抓住夏洛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