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嘴,站在原地许久,不敢过来。
骆音便像是聊斋里诱着书生犯罪的女鬼,一声比一声娇软地撒娇。
面对一脸严肃心怀苍生的诃修,突得心中愧疚,觉得自己厚颜无耻。可是没办法,万一等她这个身体死了,还没完成任务怎么办?那她之前辛辛苦苦做的事情,不是就都白干了吗?
既然诃修没有祈愿,那她就创造一个。必要时候,牺牲一下,也没什么。反正她迟早要走。
这般安慰自己,撒娇得更卖力了。
诃修果然扛不住走过来,他蹲下身,没有用手触碰,目光克制地只放在她的伤口上:“没有大碍,刮伤了些。”
他站起来,言道:“走罢。”
骆音不愿意,还蹲在地上嘤嘤嘤地假哭:“我痛痛,走不了……”
“你……”诃修视线在她身上游离,确认她就是骆音不是别的妖物化成的,耳尖发红,才迟疑地无措道,“你别这样。”
骆音拿出在现代看狗血剧学到的套路,矫揉造作地顽强站起来,又似乎失了力,啪叽一下摔在地上:“我受了伤,走不了,你背我嘛。”
一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诃修叹了口气。
“你正常点。这点伤应该不至于。”
骆音:……
我去。怎么不是按套路出牌啊?她都下定决心可以牺牲一下了,结果诃修不上钩?也是,诃修是和尚嘛,七情六欲,早就没有了。
骆音佯装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她本人,淡定地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
“那个啥……走吧。”
诃修点点头,真的就走在前面。
只是他的步履很稳很慢很缓,像是有意迁就骆音。
即便如此,骆音也没有跟上来。
为了避免跟他并行的尴尬局面发生,骆音艰难地用了更慢的步子,贴在他身后。
“真的伤得那么重?”
诃修蹙了下眉,侧头对骆音说:“我背你吧,要不然回到庙,太晚了。”
骆音受宠若惊一脸懵地点头。
诃修便在她前面蹲下,宽阔的肩膀撑起白色的僧衣。
骆音温顺地趴在他背上,沐浴后清冷的寒意便从他身上传过来。
诃修站起来,一阵失衡吓得骆音赶紧用手臂环着他的脖子。温热的肌肤相触,她似乎感到他的喉结不安急促地上下滚动两下。
和尚也并非没有心的。
只是一直压抑着,到了一触即发的时候,便如喷薄的火山,无法克制。
这个时候,诃修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让骆音化作原型,只是顺着她的意,将两人的距离骤然拉近。
骆音趴在他的背上,两人的脸近在咫尺。彼此谁都没有说话,心跳如擂鼓,却辨不得是谁的。
谁都不敢说话。
骆音瞧着诃修专注望着前面的侧颜,心里有几分后悔。她这样也太自私了,诃修这么好这么善良,倘若破了诃修的戒,坏了他的修行怎么办?
她不该这样的。
但同时,心里隐隐生出几分雀跃。
想这样环着他,还想在前面抱着他,想靠得近一点,再近一点,喜欢听他叫“阿音”,也喜欢听他一本正经地诵经。
挨着他,便什么都不愿去想了。
竟也忘了探查他的祈愿。
两人一路无言地走到庙前,诃修说:“到了。”
过了好一会儿,骆音才迷茫地“啊”了声,有点可惜这路太短,随后便又偷偷弯眼笑起来。
诃修推开门,这个本该因为两人离去而冷寂下来的庙扑面而来一阵暖烘烘的热气。
庙中端坐一身着袈裟的和尚,盘膝坐着,面前染着柴火。
听到有人回来了,他抬起眼望了两人,略微惊讶。
“住持。”诃修背上还背着骆音,突然被造化寺的人寻来,脸上也没有惊慌失措,依旧从容稳当地将骆音轻缓地放到供奉台前。
骆音没他那么淡定,紧张不安展现在脸上,她一把抓住诃修的衣袖,用眼神告诉他:怎么办?这里全是我们的‘罪证’。祸害了人家嫩生生的小幼苗,结果人家师兄就找上门来了。
诃修手指微凉,安抚性地拍拍她的手。
“没事。”
他说。
诃方将柴火往里送了送,语气辨不得喜怒:“好师弟,这就是你无故下山待这么长时间做的事?”
诃修坦诚得很快:“是。”
诃方噎了下。
“擅自建庙,饲养妖物,还一起同住,你说说,你犯破了几条戒?”
诃修依旧很淡定:“没有破戒,只是违反了一些寺院规定。”
火堆烧了滋了声,冒出点点火星。
三个人气氛僵持。
诃方又问:“你难道想重蹈静一师叔的覆辙吗?”
诃修这下不说话了。
十几年清心寡欲,一朝心悸难解,二者无法用时间来较之轻重。
“诃修,你在佛缘深厚,注定日后造诣非凡,成功路上难免有所分歧,只要你跟我回去,潜心修炼,我便原谅你这次的过失。”
诃方给出的条件相当宽厚。
火光的影子在诃修白净的脸上跳跃几番。
他毫不犹豫:“我现在还不能回去。”
诃方气得站起来:“冥顽不灵。”
“是秉持慈悲之心。”诃修不卑不亢,“佛说,放过他人为慈,放过自己为悲。”
他曾摇摆不定,纠结是非,弃过阿音,但现在觉得既然孰是孰非无人说得清,那便顺心而为,放过阿音也放过自己,免得滋生孽障。
“佛门禅语,是你这般解读的吗?”诃方手捏了一个佛诀,带着通天肃穆沉稳的气势,朝骆音冲去,“既然你无法端心,那我便助你一臂之力。”
诃修脚步轻移,稳稳当当密不透风地挡在骆音面前。
伸出手轻巧地化解了诀。
“佛门不可杀生。”
“她不算我佛门人庇护的范畴。”
诃修瞧了骆音一眼,多月来陪伴之情和斗执恶时并肩作战,点点滴滴浮上心头。
他没法遗忘,最后定格在那日在尘山山洞里,她说的“对不起”。
“阿音有愧。”诃修说,“鸠摩罗什曾说,有愧之人,则有善法;若无愧者,与诸禽兽,无相异也。既然如此,她便在我佛门庇护范畴之中。”
诃方脸色严肃:“我无意与你争辩。只是即便你想护,可能也护不住。她时日无多,你若执意与她痴缠,造化寺也没法容你。”
诃修身体一僵。
“菩提树曾告诉我……”
诃方视线掠过那简陋的供奉台上的雕像、香炉还有香烛台,神情微微一顿。
“菩提树通晓百事,但这件事,却在他能力范围之外,他只能告诉你一个传闻中的法子。几千年前确实有位妖被一个皇室子弟喜欢上了,那皇室子弟拼命争抢取得皇位,放上一国之君,却转眼之间耗尽国库,修建最大的庙宇,号令民间千万人去烧香跪拜,那妖最终还是死了。更何况,是你这样的规模?”
诃修默然。
“我只想试一试。”
诃方静静看着他好一会儿,闭眸沉思。
“罢了,你随我回寺,我带你到藏经阁,随你找法子。”
诃修犹豫了一下,应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