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说话,去了就是去了,没去就是没去,什么是好像?”
张大志挠挠头,“模样记不太真切,看着有点像。”突然想起一事,“程哥先别挂,她们是坐车来的,我看车还在外面,”撂下电话小跑着出去扫了眼,报出车牌号码。
程信风道:“就是了,好生照看着,要是少一根毫毛,你这月工钱不用领了,赶紧卷着铺盖滚回乡下老家。”
程信风挂下电话,趴门缝往会议室里看了眼。
顾息澜正召集商会的几位心腹理事在讨论事情。
他原本打算11月初走,因为工厂提前把衣裳做出来,他便将船票临时改到明天。在美利坚待不了多久,但是来回路上时间长,连来带去差不多三个月。
三个月的时间,杭城会有什么变化,谁也说不清楚。
但是临近年底,政府那边少不得催缴税银。
正常的税收,商户们交得心甘情愿,可是杭城政府耍心眼,往往会夹杂着其它各种乱七八糟的名目。比如去年,纺织厂就格外加收布捐、布印捐还有什么狗屁土布捐。
顾息澜当场把那些条据撕了个粉碎,扔到那些人脸上,让他们核对好了再来。
顾息澜担心今年他不在,别人顶不住压力,把那些不该交的捐税交了。
事情一旦开了头就拉不住,往后的捐税名目指定越来越多,商户们的日子就越来越不好过。
捐税多,只能把物品的价钱往上抬,百姓买不起粮布,家口养不活,拦路抢劫强买强卖的就多,市面上不安生,生意就越发难做。
都是一环扣着一环的。
顾息澜想趁没走前,把可能遇到的情况以及解决方法跟几位理事通个气儿,免得事到临头慌了手脚不知道如何处理。
顾息澜处理公事的时候,严禁被人打扰。
可事关三小姐,程信风又不得不慎重。
他是十七岁时候跟着顾息澜的,顾维钧看好他一身童子功,让他给顾息澜当随从。
那时候顾息澜刚开始接手家中生意,一转眼就五年了。
这五年来,除去顾夫人母女之外,顾息澜车里没载过别的女人,没跟女孩子说上三句以上的话,更遑论来回接送,还特特地载去餐厅吃饭。
能让顾息澜上心的就只三小姐一人。
上次他还特意叮嘱过,如果三小姐去金梦夜总会,务必要告诉他。
程信风在门口徘徊片刻,见打杂的小妹提了茶壶过来,忙接在手里,趁着续茶的工夫,俯在顾息澜耳边,“三小姐去了金梦。”
顾息澜眸光一沉,“什么时候,跟谁去的?”
“大概一刻钟前,也是个女的,张大志说八成是杨家大小姐。我跟他说,让仔细照看着。”
顾息澜没作声,抬手示意他离开。
程信风出了门,再往金梦夜总会打个电话,问张大志,“那边什么情况?”
张大志道:“没情况,就要了水酒和两碟水果,门窗关得紧紧的,没见出来,也没见有人进去。”
程信风“嗯”一声,“给我看好了。”
此时,杨佩珊正一口接一口地喝酒,既不言语,也没有出去跳舞的打算。
没多大会儿,一杯红粉佳人见了底,还待再要,杨佩瑶拦住她,“等会儿再喝,吃点东西,喝多了容易醉。”
杨佩珊惆怅地道:“一醉解千愁,一醉万事休,你就让我喝个醉呗?”伸手够着墙上铃绳,用力一拉,对开门进来的张大志道:“再来一杯,不,来两杯,一杯不够。”
张大志应着,偷偷瞟一眼杨佩瑶。
还好,大的像是来买醉,小的倒清清爽爽的。
他记得清楚,顾先生只吩咐照看三小姐,别的人不必多管。
张大志手脚麻利地再送两杯酒过来,老老实实地站着走廊口等候吩咐。
原本二楼有人专门等候传唤,张大志不放心别人,特别换了岗,他得亲自看着。
包间里。
杨佩瑶叉起一块秋梨,放到口中,“昨天太太是怎么说的?”
“还能说什么,让我麻溜地回去呗,”杨佩珊苦笑,“太太说,不管怎么样,好言劝着孟淮来接,体体面面地回去。至于茶水妹,有机会再慢慢收拾。如果她老实本分,就允许她生下来,要是她不听使唤,想法把孩子弄掉,再把茶水妹送走……看在爹的脸面上,孟家人就是再不满也没辙,总不能伤了两家和气……可是,解决了茶水妹还会有个点心妹,说不定什么歌女舞女都往家领,谁受得了这个?”
“那大姐是怎么想的,跟姐夫接着过还是真想离婚?”
杨佩珊端起酒盅,一口气喝完半杯,打个酒嗝,摇摇头,“不知道,我不知道。以前他也对我好过,刚结婚的时候给我洗过脚,还给我揉过肩。后来就找借口晚回,再后来连借口都不找,想什么时候回就什么时候回,还不让人问,问急了就骂爹骂娘的……娘的,他天天混到半夜,我连问一句都不行?”
孟淮动粗口,杨佩珊又不是能够忍住气的,两人天天争吵,吵完了就冷战。
后来干脆互不干涉,孟淮去歌舞厅,杨佩珊就去夜总会。
孟淮去酒楼,杨佩珊就去饭店。
这次两人竟然去了同一家舞厅,孟淮看到杨佩珊跟人搂抱着跳舞,忍不住上前给了她一巴掌。
杨佩珊回到家收拾好金银细软,等天亮就乘长途车来了杭城。
杨佩瑶没有办法,她连恋爱都没谈过,更不知道该如何解决夫妻间的矛盾,只长长叹口气,劝道:“大姐好生想一想,如果接着过,最好平心静气地谈谈,天天吵架,再好的感情也就吵没了。要是不想过,干脆离婚。”
杨佩珊冷笑,“说得轻巧,离婚谈何容易?太太跟我娘都坚决不让离,即使我坚持离了也不准我回杭城,更不许我进家门,怕影响你们几个的亲事。”
杨佩瑶默然。
这个时代,真的对女人太不友好了。
男人离婚完全不耽误寻找第二春,女人就要被指指点点评头论足,连家门都不让进。
按照杨佩瑶的想法,男人出轨最无耻了。
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杨佩瑶是坚决不能容忍的。
但是如果真的劝说杨佩珊离婚,她能不能承受得住别人异样的眼光,能不能独立支撑生活?
如果杨佩珊反悔,她就两面不落好。
她还是保持沉默为好,不管杨佩珊的选择是什么,要是她能帮上忙,肯定会伸手拉她一把。
杨佩瑶默默思量着,杨佩珊则不住口地喝酒,不知不觉两杯又见了底,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去拉铃绳。
一连够了好几次,才抓准铃绳。
杨佩瑶看她眼睛开始迷离,腿脚也不利索,情知是已有醉意,对进门的张大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