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姨太欣然答应,除了自己添置衣裳外,还想给杨佩珍买几身。杨佩珍正是爱打扮的年纪,穿戴漂亮才更有可能找个好归宿。
出门前,四姨太又拉上了大少奶奶陆秀玫一道。
二姨太笑着问杨佩瑶,“三小姐怎么不去?”
杨佩瑶答道:“我想在家里看看书,而且衣裳有得是,用不着再买。”
她还不曾把秋装找出来,可既然夏天的衣裳挂了满满一柜子,想必秋天的也少不了。
趁着家里清静,把以前的课本找出来看一看,起码得知道自己在国中都学过些什么。
杨佩瑶回屋,在书柜里找出本线装国语书。
书足有八成新,保存得极好,左下角写着“杨佩瑶”三个毛笔字。字体工整娟秀,显然是下功夫练过。
杨佩瑶的字也算工整,但是是那种蠢萌的字体,绝非这种讲究藏锋顿笔间架结构的楷书。最重要的是,她用惯中性笔,压根不会用毛笔。
而这个时代的学生,肯定都会写整齐好看的毛笔字。
保险起见,她得抓紧时间练一练。
杨佩瑶翻开第一页,顿时哀叹不已。
满篇繁体字不说,还是竖排印刷的。
她习惯了看横排的摇头阅读,完全适应不了竖排的点头阅读。
更重要的是,她认识的繁体字不多,顶天也就三五十个,而且就算稀里糊涂地认对了,也不会写。
这可怎么办?
杨佩瑶叫苦不迭。
按她现在的识字水平,恐怕连念国小四年级的杨佩环都不如。
杨佩瑶胡乱地翻了几页,惊喜地发现有两篇课文以前学过,就是陶渊明的《桃花源记》和袁枚的《祭妹文》,另外还有《凉州词》、《蜀道难》等几首唐诗也有印象。
凭借脑中零散的记忆,加上半蒙半猜,终于把这几篇文章读熟了,不认识的字也大致对上了号。
杨佩瑶有心抄写两遍,可看着笔盒里的毛笔,却是犹豫了。
她这笔字现在没法见人,在家里练,不免让春喜或者杨佩珍看到,还是到外面找个图书馆或者清静的茶馆,等练得有了模样再说。
正思量着,听见外面汽车喇叭响,是逛街的几位回来了。
不知不觉已是中午时分。
杨佩瑶把课本仍放回书柜,下楼去,看到茶几和地面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盒子。
杨佩珍脸色潮红,鼻尖上沁着细密的汗珠,“瑶瑶,看我买的新鞋。”手忙脚乱地翻出鞋盒,显摆给杨佩瑶看,“漂亮吗?”
是双黑色高跟鞋,鞋后帮有两条带子可以系在脚腕上。
非常优雅而且具有女人味的款式。
没想到民国时候就已经有了。
杨佩瑶真心夸赞,“好看。”
杨佩珍得意地笑笑,“我还买了两件开司米毛衣,一件开衫可以配旗袍穿,另一件套头的,配毛呢背带裙穿,还有两件大衣。”
三姨太大口喝着茶水,对二姨太道:“永安百货公司进了许多新款秋装,桂香姐也去看看,自己不买也给佩环添两件,那些小洋装真是太漂亮了。”
二姨太犹豫会儿,“算了,佩环的衣裳不等到穿就小了,过几天去买冬装。”
“桂香姐是心疼输掉的钱,”四姨太笑着递给二姨太只袋子,“给你买了件旗袍,花了我九块大洋,能请你听好几场戏,”又给杨佩瑶一只盒子,“你的鞋,试试合不合脚?不合适可以回去换。”
二姨太拿出那件暗红色缎面旗袍,既是欢喜又有些扭捏,“我没穿过旗袍,箍在身上会不会拘得难受,而且肚子上的肉不都显露出来了?”
四姨太假意嗔道:“特意选得宽松的,快换上试试,不想要的话我就退了,还省下九块钱。”硬推着二姨太回屋。
二姨太半推半就地上了楼。
杨佩瑶不必回屋试,就在客厅换上了新皮鞋。
鞋子是奶白色半高跟船鞋,鞋面上任何装饰都没有,简洁大方。
杨佩瑶绕茶几走了一圈,“有点紧,不过还可以。”
四姨太问道:“顶不顶脚?长短合适就行,新鞋都紧,穿几次就宽松了。”
杨佩瑶笑着回答:“不顶脚,多谢四姨太,让您破费了。”
“破费啥?”四姨太无谓地摆摆手,“都是打牌赢的钱,羊毛出在羊身上。”
杨佩瑶忍俊不禁。
四姨太性格爽朗,挺招人喜欢的。
杨致重还真是有艳福,四房妻妾环肥燕瘦各有特色。
大家正嘻嘻哈哈聊得热闹,长案上的电话突然响起尖利的“铃铃”声。
大少奶奶陆秀玫离得最近,顺手接起电话,“喂,这里是杨公馆。”随即看向杨佩瑶,“瑶瑶找你的,是顾家二少爷。”
杨佩瑶踩着新皮鞋走过去,听到对面男子的声音,“三小姐,我是顾平澜,武陵高中那边我已经问过了,入学没有问题,但是学校要先考察一下三小姐的功课,以便决定分在哪个班级。新生在九月一号开学,三小姐的考试定在八月三十,上午八点半开始,考国语、英文和算数三科,每科一小时。”
杨佩瑶“嗯嗯”点头,“明白,我一定准时到,多谢您。”
“不用客气,还有十几天时间,三小姐好好准备,要是有不明白的地方,随时给我打电话。我家电话号码是37248,就是三七二十八,非常好记。”
声音清亮欢快,听着就让人放松。
杨佩瑶莞尔一笑,“嗯,记住了。”
放下听筒,回头,正对上杨佩珍晦涩不明的眼神……
第7章 偶遇
目光里有不甘,有嫉妒,还有丝丝恨,唯独没有那种姐妹间彼此关心彼此爱护的心意。
杨佩瑶穿越短短几天,已经好几次在杨佩珍眼中读出过类似的情绪。
府里的人都说她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出入形影不离,好得仿似一个人。
这样算是最要好的姐妹?
原身是十五岁的国中生,想必会被杨佩珍的虚假蒙蔽,而现在她芯子里是二十二岁的大学生,比以前年长七岁。
这七年,总不会白活了。
杨佩瑶微笑,先发制人,“二姐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杨佩珍面色一红,慌乱道:“什么眼神?”
“就是,恨不得把我吃了的眼神,看着怪吓人的。我没有得罪二姐吧?昨天我不是想抢二姐风头,二姐功课比我好,洋大夫说得又简单,没想到姐竟然没听懂。”
杨佩珍“哈哈”干笑两声,“我是头一次跟洋人说话,心里紧张,不像瑶瑶已经见过洋大夫两次……洋大夫也把那个什么铁片贴在瑶瑶胸口听?看着能羞死个人。”
是说那个听诊器?
现在是夏天,衣衫单薄,不用伸进衣服里,直接放在胸口就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