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生小孩了,孩子要知道他们有对这样的父母,会怎么想?”
“不会!”张其然神思沸腾,反握住她,仿佛活过来一般:“我根本不知道你已经考虑这么多了。”
甚至比他想得更远,更周全,也更美好。
他开始憎恨自己的懦弱,并对天起誓:“我不会再想自首的事了,我们好好过日子吧,我会专心工作,尽快实现我们的理想。”
季惊棠嗯了声,捧住他脸,很专心地吻他。
之后一个礼拜,季惊棠都在缘市陪着张其然。
她开了张假病假证明,暂缓剧组工作。
女人就像盒杜冷丁,相伴在侧的日子里,诸多烦恼烟消云散,张其然不再噩魇缠身,体会到了久违的安宁。
家的安宁。
等她回京市重新投入拍摄工作时,张其然自觉恢复了大半,也重返剧组。
深藏的罪恶不再是破绽与软肋,反倒成了武装。
他反复回想季惊棠那天宽解他的话,她说:凡世间上位者,有人靠钱,有人凭权,有人天生好运,自然也有人脚踏鲜血。
他绝对不是最坏的那个。
年前降了场大雪。
钢筋森林被修葺一新,变成琼楼玉宇。
近除夕时,张其然给季惊棠打了通电话,希望她能陪自己回家一趟,见见爸妈。
季惊棠为难说她还在组里,春节怕是也脱不开身。
那天他们发生了严重的争吵。
冷战蔓延至年后。
手头上的戏杀青后,季惊棠又接到一部电影。
张其然偷偷去试镜男主,却落选了。
导演评价他:主角是个卧底,应该还是留有纯正的,可我看你的演绎却像个真正的罪犯。
张其然惶然立在原处,虚伪的屏障终究产生了裂隙。
季惊棠对此一无所知,愉快地请他吃饭庆祝。可他无法打心眼里为她高兴,万般滋味涌上心头,分不清是忿忿,还是妒忌。
眼见她青云直上,无限风光,张其然却愈加低落。他又频繁梦到鲜血淋漓的场景,身心俱颓。
有天高烧,他在活动里缺席。
看见官博的致歉通告,季惊棠带着礼物来看望他,却被他一股脑掀翻在地。
他双目赤红,凶狠地把她按进支零破碎里,像是要暴揍她一顿:“怎么拿到角色的?是不是又背着我有人了?”
季惊棠目光直颤:“我没有……”
她的泪滴大颗大颗往外冒,委屈不解到极点。
张其然情绪大起大落到不正常,又松开她,痛苦地捂脸抱歉:“对不起……对不起……”
翌日,季惊棠驱车带他去了个地方,是间昂贵的私立医疗机构,许多明星会在这里做心理咨询。
瞄见医院字眼,张其然心头蹿火,抢下方向盘,险酿大错。
跑车急刹在路边,季惊棠吓到说不出话,冲他喝了一声:“你想死啊!”
“我能不想死吗,”张其然额角浮出青筋,在车里暴跳如雷:“连你都觉得我有病!”
季惊棠难以置信:“我是在帮你。”
张其然轻笑一声,解下安全带,摔门而去。
他戴着帽子,拉高冲锋衣,在站台的长凳上坐着,从白昼到天黑,任车水马龙,也无人留意。
远离荧幕,他似乎又变回那个毫无价值的自己。
如今还背负着罪行,他极力掩埋,却总有血迹从土里溢出,在他手指沾上痕迹。
张其然把手藏回衣袖,取出手机看了眼位置,发现之前与季惊棠重逢的夜总会就在附近。
一股推力迫使他走了进去。
摘下帽子后,陈安如认出了他,直呼惊喜,殷切地引他入包厢,还与他聊起了季惊棠如今的风光。
她说:多亏你帮扶,你是她的大贵人。
又说:你们那个剧我看了三遍,真好看,真好的缘分呐。
张其然听得心烦意乱,一杯接一杯发泄式喝酒。半醉半醒间,他开始哀吟,像只困兽。陪酒的女孩以为他在哭,凑近了看,却发现男人眼里没一滴泪,只是在低吼,因咬紧牙关所以漫出的都是奇怪而含混的声音。
她从中模糊辨认出两个字眼:“棠棠”。
女孩心惊肉跳,聚焦在他英俊的眉眼之上,无法自控地吻了吻他唇角。
相似的画面一闪而过,张其然一怔,掌住她后脑,更深地吸咬。
女孩揉着他腰,呻/吟道:“我会让你舒服的。”
那一晚,张其然在新鲜的□□里沉溺,并享受到了另一种足以致幻的极乐,他的血液七彩奔流,大脑里迸发出漫天焰火。
回去后,她的女友似乎遗忘了他们的争执,仍将屋子收拾得井井有条,并煮了一桌好菜。
他把她拉来怀里,像个愧疚的丈夫,抱歉说都是自己任性,说是自己不好。
两人重归于好,即使她远在外地,张其然也振奋了不少,短信里的字眼不再激躁,他变得平和,不再奢求或威逼。
天渐渐热了,小涂发现张其然还穿着长袖,问他是不是身体不适。
张其然淡淡说:“年纪大了,怕冷。”
小涂哈哈大笑:“你才多大,二十出头而已。”
视频时,季惊棠发觉他消瘦许多,像只苍白的吸血鬼,便问他是不是拍戏太苦。
张其然抬左随意捋过腮帮:“也还好吧,瘦点上镜。”
她开起玩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吸/毒了。”
空气一下凝滞,须臾,男人的笑容令其破冰:“怎么可能。”
他只是在自救。
自救而已。
天气远不像人变幻莫测,充满谎言,四季也不会随意更改,又一年的隆冬就在张其然的自欺欺人里到来。
拍完广告已是深夜,张其然步伐虚浮,挨着墙一点点挪上楼。
他双目昏花,根本看不清数字,密码多次输入错误。
他爆捶两下,痛苦得将头颅顶在门板上摩擦。
这时,门被人从内打开。
张其然没了依赖,跌跌撞撞往前靠,旋即被扶住。
女人担忧的脸全是重影。
同样焦切的询问像从深海里传出,缓慢而模糊,类似某种沉底的怪物,根本听不清。
整个房间都扭转了,迟钝了,钟表在逆行,墙面在沉浮。
张其然迷离地搭住她肩膀,压着声音重复:“柜子,柜子,房间柜子……”
“什么?”季惊棠任由他把自己引向卧室。
张其然拉开床头抽屉,失魂落魄地翻找,却空无一物。
他暴躁地抓头,在房内打转。
“你在找这个?”女人泠然的音色如当头一盆冰水,张其然瞬时清醒。
季惊棠终于变得清晰,她身穿红裙,面容亮丽,左手高举着一沓注射器。
有一秒种,张其然以为自己看见了自由女神像